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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江南雅娘子》(全本)作者:未知 TXT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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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於 2018-8-5 21:16:07 | 顯示全部樓層 |閱讀模式
《江南雅娘子》(全本)作者:未知  TXT
【内容简介】
第一章
  明万历年间 绍兴府 燕飞街 柳宅“小心点儿!这箱挺重的,加个人手……刘四,你来……小心点儿!”
  “小心点儿!这要弄坏了,你十个身家都不够赔哪!”
  “轻点儿,轻点儿,这盒是珍珠首饰哪!”
  一大清早,燕飞街的柳宅人声鼎沸,热闹非凡,一大箱一大箱的珍珠玛瑙,绫罗绸缎不断搬进宅子,没多久,正厅立刻挤满这些金银珠宝。
  这是当今功名彪炳的镇海将军寒向阳给柳家的聘礼,下聘的对象是柳老爷的独生女。
  能被功在社稷,名镇天下的将军看上,照理柳家应是大肆庆祝、欢天喜地才对,但此时柳老爷坐在正厅看着一箱箱抬进来的金银珠宝,脸上却毫无喜色,眉头反而越皱越紧。
  好不容易,聘礼终于全数搬进了大厅,此时一位将军府的侍从用浑厚的声音道:“柳老爷,这是寒将军的聘礼,下个月将军正式迎娶柳姑娘。”
  语毕,头也不回的走了。
  柳老爷看了满厅贵重的聘礼,大大的叹了一口气。
  柳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,但三代皆出举人、秀才,拥有科举功名。柳家一向行事公正,靠祖上留下的田产过活,不从事生意买卖,虽没有山珍海味,但日子也算过的平顺,尤其是读书人的风骨,让柳家在绍兴府赢得很高的评价。这种清誉可是钱财买的不到的,也因此柳家更重视子女的教育及门风。
  柳老爷膝下只一个独生女,名唤柳汝雅,人长的清秀,气质出众。因柳老爷从小就极为留心女儿的教育,是以柳汝雅六岁能诗,九岁能文,极得柳老爷宠爱。
  当时女子不能应科举,所以柳汝雅不用学死板的八股文,反而是唐诗、宋词、元曲、古文皆通,堪称才女。但柳老爷知道树大招风的道理,所以对女儿的才学并不是到处宣扬,因此这事除了少数亲友及贴身的丫鬟外,再没人知晓。
  一转眼,柳汝雅也十九岁了。自她及笄以来,不少人因为柳家的清誉登门求亲,但柳老爷要为自己的女儿仔细挑选一个可以接受她才气的丈夫——这个人不需要大富大贵,却要雍容大度,毕竟在女子无才变是德的社会里,不是每一个丈夫都可以接受如此才华横溢的妻子。如果女儿嫁了个不会疼爱她才华的丈夫,那这些年来的栽培就白费了。
  柳老爷东挑西选,都没一个看上眼的;眼看女儿也十九岁了,再不出阁就要惹人笑话了,正巧南柳巷的吕家公子出联择偶——吕家是生意人,近年来生意做的极大,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大商家。但吕家公子吕绍庭可是道道地地的读书人,对营生没有兴趣,倒对理学、儒学很是痴狂。
  那吕绍庭为了应付爹爹的逼亲,弄出对联择偶的名堂,只要哪家姑娘对得出下联,并住在吕家别业一个月,期间还要对出三副对联,对出的对子让他满意,他就不论对方贫富美丑,立刻迎娶。
  对联贴了两个月,没有姑娘闺女对得出,正巧柳汝雅有一次到庙里上香祈福,经过南柳巷,瞧见了吕府墙上的上联——八角楼,楼八角,一角点灯诸角亮。
  她笑了一下,立即脱口对上:五眼桥,桥五眼,一眼流水伍子溪。
  身边的贴身丫鬟巧儿听见,立即写下,好事的将下联送到吕府,没想到傍晚吕府立刻遣人到柳家下帖子,邀请柳姑娘到别业住一个月——期间吕绍庭出题,柳汝雅应对,两个人以书信往返,是不见面的。以柳汝雅的才学,这些对联她并不成问题,于是柳汝雅将吕绍庭的联子一一对出,通过招亲考验。
  柳老爷本来顾虑吕府是商业巨贾,与三代书香的柳家门不当户不对,但打听之下,得知吕绍庭为人温文儒雅、饱读诗书,尤其要求能与他茗茶对弈、谈古论今的妻子,且依其个性,绝无纳妾的意图,于是他不再迟疑,大大的期待起这桩亲事。
  但就在大伙儿都兴高采烈的打理婚事的同时,却出事了。
  原来柳夫人高兴女儿终于找到好归宿,母女俩便到石佛寺上香还愿。柳夫人在大殿默祷时,柳汝雅到寺后水池观赏池中的锦鲤,恰巧遇到当今镇海将军寒向阳的寡母寒太夫人,两人甚为投缘,相谈甚欢。
  没想到寒太夫人回到将军府没半个月便因恶疾去世,临终前挂念儿子寒向阳快三十尚未娶亲,病榻前硬逼他发誓定要迎娶柳汝雅。寒向阳对婚事本来没兴趣,为让寡母安心,不得不答应下来。
  寒向阳为了信守对母亲的承诺,亲自到柳家提亲。柳老爷很客气的推辞了,说是高攀不上——名震天下的镇海将军要什么女子没有?柳家虽是出过举人,但总也比不上出进士的人家甚至皇亲国戚,更何况两人岁数相差过多,并不适合。
  更重要的是,柳汝雅已经定给是吕家了。
  本来寒向阳也可以顺水推舟,以此当借口不迎娶柳汝雅,但母亲临终时的殷殷期盼,使他下定决心要完成寡母最后的心愿。结果寒向阳就在不知道柳家姑娘是圆是扁的情况下,硬向柳家下聘。
  “不行啊!寒将军,那吕家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下聘了!”
  柳老爷面对当朝重臣镇海大将军,口气有点慌了。
  “退聘!”
  寒向阳面无表情的说。
  “这样做不好啊!毕竟吕家还是……”
  体形瘦小的柳老爷面对魁梧的将军,气势相对矮了一截,话还没说完,便被寒向阳打断。
  “拔元,事由你处理。”
  寒向阳向一旁的的副将拔元交代。后者点点头,表示明白。
  “明日府里会抬来聘礼,就这样。”
  寒向阳起身离去。
  柳老爷站在大厅看着将军府一大票人出了大门,心中甚是烦恼。好好的一桩婚事,怎么会突然杀出寒大将军呢?这下对吕家也不好交代,却又得罪不起将军府……唉!当初雅儿的娘没带着她去石佛寺上香就好了,也不会招惹到将军府……
  “老爷,都是我不好。”
  柳夫人在旁边,神色哀凄。
  “好了,不要再自责了,一切都是命啊……我明日再与王进士、张掌柜等地方乡绅商量商量,看看还有没有转寰的余地。不要难过了,你先去安慰女儿吧。”
  柳老爷嘴里讲的轻松,但在政治败坏、外患频仍、缙绅豪贾横行乡里的情况下,对将军府的提亲,许多人都劝柳老爷认了。就算是寒将军不对,但寒向阳战功彪炳,功在社稷,柳家还算是高攀了。
  面对他人的劝说,柳老爷真的是万般不愿,他不愿从小苦心栽培、才华横溢的女儿嫁入将军府,然后就被那些达官贵人的繁文缛节绑的死死的,拘拘谨谨的过日子。而且寒向阳是武人,万一他不能容忍女子有文采,那可怎么是好?
  但形势比人强,柳老爷也知道,镇海将军寒向阳就是压制南边倭寇的两大将军之一,另一位则是靖海将军翟煜天。朝廷对这两位将军倚重甚深,就算是他要十个柳汝雅,他小小的一个秀才能做什么抵抗呢!值得庆幸的是,那寒向阳至少还愿意下聘拜堂,而不是强抢民女,连个名分都不给。
  至于吕家那边,则是抱持民不与官斗的想法。虽然吕老爷子觉得很可惜,但对手是镇海将军,也只有作罢。吕老爷子是明理的人,他还过府来劝解柳老爷不用介意,女儿有好归宿是件喜事哩。
  面对着大厅里琳琅满目的聘礼,柳老爷又重重叹了一口气。
  唉……



第二章
  一个月后,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抵达燕飞街柳宅,穿戴凤冠霞帔的柳汝雅拜别双亲后,上了气派华丽的花轿,迎亲队伍便往将军府行去。寒向阳身边的副将军拔元将亲事打点的热闹非凡、风光体面,柳家两老看在眼里,也知道寒将军应该不会亏待女儿才对。
  傍晚,花轿进了将军府,由着选好的时辰,新人行礼如仪完成了亲事,新郎倌留下应付宾客,新娘子则被带到新房。
  新房内安静无声,偶尔由屋外花园传出几声虫鸣。柳汝雅的两个贴身丫鬟巧儿、守儿随着主子陪嫁到将军府,巧儿心细,知道主子心底紧张,特意陪话:“小姐,您还好吧?”
  “嗯!还好。”
  大红喜帕遮住柳汝雅清秀的脸。
  “会不会闷?巧儿帮你扇扇风。”
  “不用了,还好。”
  细细的声音传出。
  在一旁的守儿早就沉不住气了,“小姐,其实您根本不应该在这儿的,本来是吕家公子……”
  “不要说了,守儿。事已至此,我也只有遵从安排。你们俩都很清楚,我是做不来逃婚的事的。”
  “可是那吕家公子真的比较适合小姐啊!年纪相差不多,吕公子又是读书人,知书达礼,温文儒雅,与小姐兴趣也契合。”
  一旁的丫鬟心有不甘的说着,活象嫁到将军府是委屈了柳汝雅。
  “守儿,这种话以后不准再提,会惹出麻烦的!”
  喜帕内传出柳汝雅的轻斥。
  “是的,小姐。”
  巧儿、守儿齐声回答。
  又过了一会,门口响起寒向阳浑厚的声音,房内的气氛不由得紧张起来。
  寒向阳推门而入,大手一挥,巧儿、守儿欠身,相偕退下。
  房间里只剩下他与她。
  喜烛亮晃晃的烧着,房内一片静默,寒向阳定定的看着坐在床沿的人儿。
  这就是他的新婚妻子……多没真实感啊!以前因为清剿倭寇,生活漂泊不定,所以他不愿娶亲,怕耽误对方青春——象他这样忙碌的将军是不能时刻待在妻子身边的,搞不好一年也见不上一次面,何苦娶了妻,却让对方独守空闺呢?
  但因为对寡母的承诺,他娶亲了。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娶了什幺样的女子,只知道这女子是娘亲喜欢的。
  春宵一刻值千金,不能再耽搁了。
  寒向阳大手再次一挥,大红喜帕飘了下来,柳汝雅清秀端庄的面容对上了他的。
  他有一张粗犷的脸,长年的日晒显出黝黑的肤色,浓眉,挺鼻,大耳,抿的笔直的嘴说明了他是一个纪律严明,律己甚严的男人,那一对炯炯有神的黑眸及不怒而威的神态则显出将军的威严。
  她有着一张瓜子脸,清清秀秀的,细眉凤眼,皮肤雪白,长相说不上美丽,但她却有一种吸引人的气质,令人觉得娴雅纯净,却又平易近人。
  两人对望,时间有那幺一瞬间凝结了。
  “夫君。”
  柳汝雅首先回过神来,秀气的喊了声。
  寒向阳不自在的咳了一声,“你的闺名是汝雅吧!”
  “嗯!”
  她点点头。
  他望着她,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幺……他寒向阳威震四海,新婚之夜居然会紧张?啧!他真要耻笑自己了。
  寒向阳趋前,将她头上的凤冠解下,接着他脱下自己的大红喜服,甩挂在椅背上,大手转向柳汝雅的嫁衣——柳汝雅脸一红,“夫君……”
  寒向阳闻言,剑眉一挑,“你要自己脱?”
  也行!只不过她看来不像如此大胆的女子。
  她摇摇头,满脸红晕,细细的说:“还有交杯酒呢。”
  “哦,对。”
  寒向阳到圆桌边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喜酒,递了一杯给站起身来的柳汝雅。唔……她不高,甚至有点儿太过娇小。
  寒向阳对着她举杯就喝了,柳汝雅则细细的说:“愿夫君身体安康、事事安泰。”
  才浅酌了一口酒。
  寒向阳对她的优雅举止、合宜的应对有了初步的印象。
  “现在可以办正事了吧?”
  寒向阳大手又欺向她身上的大红嫁衣。
  “夫君……汝雅有一事相求。”
  还有什幺事没办吗?哪来的这幺多规矩!寒向阳不耐烦的粗声道:“还有什幺事?”
  “汝雅想……想……”
  柳汝雅吞吞吐吐的,小脸涨红一片,不知该不该说。
  “说!”
  寒向阳的耐性已经快被磨光了。
  柳汝雅扭绞着双手,鼓起勇气,抬起头,对自己的新婚夫婿说:“汝雅……汝雅想……过几天再圆房。不知夫君同意否?”
  居然有这样的女子?新婚之夜不与夫婿圆房?这要是传出去,他寒向阳还有没有脸?多是的人还会笑他寒大将军连个女子都摆不平!
  对这个提议,他难得的捺着性子问:“为什幺?”
  她身子不舒服?
  “汝雅想……想多了解一下夫君。毕竟初次见面就要圆房,我……”
  她咬了下唇瓣。
  “你了不了解我,跟圆房这件事有什幺关系?反正你已经是我娶进门的妻子,不管怎样,你都是我的人了。”
  “但……但是,至少我心情上不会这般生疏。”
  她仍在苦苦争取。
  “这种事你只要做过一次就不会生疏了。”
  寒向阳冷冷的说。
  “夫君……不同意汝雅得建议?”
  柳汝雅咬了咬唇瓣。
  “如果我不同意呢?”
  寒向阳在军中一向是说一不二,不容许部下讨价还价。向来只有别人听他的,没有他听别人的。
  “那汝雅只有遵从夫君的意思了。”
  她垂睫低语。
  柳汝雅虽饱读诗书,但她所受的教育也是传统那一套在家从父、出嫁从夫。所以如果他坚持,她也只好依他。
  “啧!说得好无奈,活像我是虐妻的莽夫一般。”
  寒向阳大刺刺的坐在床头。
  “汝雅不敢。将军英名在外,汝雅以为将军会是可以讲理得人。”
  “那今晚我要不答应你,就是我不讲理了!”
  寒向阳蛮横道。
  “不……不是的。汝雅只是想……”
  她急了;怎幺他会如此误解她的意思呢?本以为可以为自己争取与他熟识之后才结合,自己也不会这般紧张,没想到他居然生气了。
  算了,给他就给他吧!
  柳汝雅不再说话,低下头认命的解着嫁裳上的盘扣,全部解开后,她脱下火红的喜服。
  寒向阳只倚在床头,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解衣的动作,下腹居然起了反应,粗重浓浊的呼吸泄漏了他的欲望。
  她身着单衣,坐在梳妆台前解下发髻,一头青丝随即散落下来,她仔细的梳着一头如云的秀发,抹去胭脂,净脸,将自己打理妥当,然后她站起身,望着斜躺在床头的寒向阳。
  这是她的夫君,即将相伴一生的人,她却对他全然的陌生……他对她又何尝不是呢?两个陌生人一见面就要圆房,对她而言,那实在需要很大的勇气。
  可对寒向阳却不是这样想的。圆房对他而言不需要极大的勇气,他只要掠夺新婚妻子的贞操即可。不过既然眼前这位女子是他要相伴一生的人,他其实不急于一时。
  看着新婚妻子手足无措的站在梳妆台前,他用低沉的嗓音呼唤她,“过来!”
  柳汝雅迟疑了一会儿,然后慢慢的走近床前,脱了鞋,坐在床沿,与靠在床头的寒向阳对视。寒向阳大掌一伸,将娇小的人捞进宽阔结实的胸膛。
  她靠在他胸前,小手抵住他宽阔的胸膛,身体僵硬,呼吸混乱。 她从没接触过男人的身体,她紧张啊!
  寒向阳知道她很紧张,但他也说不出温柔体贴的话,长年驰骋战场,养成他严肃不苟言笑的个性,自然说不出哄女人的甜言蜜语。
  “汝雅!”
  大刺刺的言语,像在审人犯。
  “是的,将军。”
  柳汝雅一紧张,本是唤他夫君的,却叫成有距离感的将军。
  寒向阳蹙了蹙眉,一只手搭在她的背上,隔着单衣,来回抚摸着她的玉背——她的身子挺纤细的。
  “那日娘亲与你聊些什幺?”
  “啥!”
  柳汝雅一时间意会不过来,抬头看到他炯炯有神的黑眸,脸一红,又低下头去。
  “在石佛寺。”
  他提醒她。
  “啊,是的。”
  她这才意会过来,顺了下呼吸。他胸膛上传来阵阵酒香,让她闻了,浑身飘飘然……她顺好呼吸,细声的说道:“太夫人与汝雅在聊池中的鱼儿呢。”
  见寒向阳不搭腔,柳汝雅猜想他是要自己说下去,便继续说着:“太夫人当时见汝雅一人在池边赏锦鲤,便慈祥的对汝雅说:‘姑娘,这鱼可真漂亮,光鲜亮丽呢!’我回说:‘是啊,这鱼游的自由自在,是菩萨保佑。’“太夫人说:‘或许这鱼儿想要更大的地方,而不是在池中。’我说:‘池外的世界未必比池内好。或许这鱼儿是没有选择的留在这池内,但既然已经留在这池内,它就必须学习自得其乐了,否则自个儿闷得慌,旁人见了,心也疼哩。它就这样优游池中,自己虽然没有得到很大的快乐,至少也是快乐了,而旁人却因它而得到很大的快乐,这样鱼儿看到别人得快乐,也就增加了自己的快乐。’“太夫人便笑着说:‘姑娘的见解的确不同一般。姑娘可曾许配人家了!’我点点头,太夫人笑笑,这时婢女便过来搀扶太夫人,太夫人临走时还对我说希望日后能再见到我。”
  柳汝雅轻声细语的说完,便安静下来,柔顺的靠在男人宽阔得胸膛上。唔,他胸膛好硬,却很温暖……
  寒向阳心跳加速,微讶说道:“娘亲那时就知道你已许了人家?”
  柳汝雅虽然觉得新婚之夜不宜提起这事,但她还是柔顺的点点头。对吕公子,她有一份歉疚。她本以为从此可以和吕公子做一对神仙美眷,却没有想到与寒夫人一席对谈,使她今日被迫嫁进将军府。她并不觉得那日她有说错话啊,可是……算了!现在嫁都嫁了,想这些也没用。
  娘亲早知道她许人了?寒向阳心中一惊。
  为了完成母亲的遗愿,他不惜以官压民,强迫柳家退聘,抢了吕绍庭的未婚妻。而娘在知道她已经许人的情况下,还要他去迎亲,甚至临终前还要他发下誓言……娘长年吃斋念佛,一向不是强求之人,为何坚持一定要柳汝雅进寒家的门?
  疑问不断在寒向阳心中扩大,同时他也凝望着这名娘亲钦点的女子——她究竟有何特殊,让娘亲一见就喜欢,甚至不惜让他背上夺人之妻的骂名?
  柳汝雅不知他心中千百个疑问,只看他直直的盯着自己,瞧得她心慌……她有说错话吗?
  “你……不怨我?”
  寒向阳眸子飘向床边的喜帐。
  “怨什幺呢?”
  “你早就许了人家了,我却逼你爹退聘……如果不是我,你已经是吕家的媳妇了。”
  “汝雅进了寒家的门,就是寒家的人了,不会有怨言。”
  她小心的答。
  “嗯——”
  寒向阳语调拖的长长的。
  这柳汝雅可算的上事教养良好、应对得宜。通常女人遇到这类的事,不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上花轿,洞房花烛还摆一张贞节烈女脸给丈夫看,就是像戏曲小说所写的逃婚去。但这些柳汝雅都没做,她只是本分的扮好自己的角色。
  但就柳汝雅而言,纵是她不知道寒大将军是怎样的人,但只要她答应下嫁,就能让两家平静的过日子,她觉得这牺牲是值得的。
  就在两人对谈时,夜也深了。天有点寒,寒向阳将锦被盖在两人身上,抱着她躺下。怀中的娇躯整个僵硬起来,她又紧张了!
  事情就要开始了吗?两人裸裎相见,然后做……做秘戏图上那种事?她不会啊……
  柳汝雅身体微微的颤抖着,她只要一想到出阁前娘亲告诉她有关男女结合的事,无端的就一阵紧张。裸着身子和陌生人那样做?不行啊!她做不来的。
  所以方才她才会鼓起勇气,要求初见面的夫婿缓几天再圆房。但看眼前的男人似乎不同意她的提议,她只好暗咬着牙,用尽生平最大的勇气,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将外衣给脱了。现在两人抱在一起,躺在大床上,暧昧的气氛让她有点喘不过气来。
  寒向阳感觉到她的紧张。可怜的小女子!初见面就要她交出自己的身子,也难怪她会这样不知所措。
  “你对娘亲的印象如何?”
  他仍然搂着她说话,双手放在她的肩上轻揉。
  “太夫人——啊,不对,是娘亲……”
  她已经嫁进寒家,自然不能再叫太夫人,应该改口叫娘亲了。柳汝雅惊觉自己失言,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夫婿,他没有任何异状,表情还是刚刚那样。
  她悄悄的放了心,轻声的说着:“娘给汝雅得感觉,很慈祥,很温暧,尤其娘亲讲话时,她总是很温柔的望着人……”
  在柳汝雅讲话时,寒向阳缓缓的按摩着她僵硬的肩膀、背部,每当她讲完,他都再丢出一个话题让她继续讲下去。渐渐地,她放松了,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。
  她的眼皮越来越重,越来越重……终于,她在讲自己小的时候的事时睡着了。
  寒向阳只是继续抚摸着她的背,灼灼的黑眸似乎在想事情。
  夜深了……
  Θ禁止转载Θ
  ※※浪漫会馆独家制作※※Θ禁止转载Θ隔天一早,柳汝雅微睁开眼,意识尚模模糊糊时,转个身,一双玉臂搁在另一边的枕头上,倏然清醒。
  将军呢?
  她意识到自己已成人家的媳妇,赶紧起床——他昨晚真的没与她圆房!本以为他会对她用强,可是他没有,只是抱着她睡。
  摸摸枕上的温度,冷的,可见他离开已有一阵子了。
  “小姐,巧儿、守儿来服侍了。”
  贴身婢女敲着房门。
  “进来。”
  柳汝雅披上衣服起身。
  “小姐,净脸吧,巧儿收拾下床铺。”
  巧儿将沾了血的锦被换下。
  柳汝雅看了,心中疑惑。昨晚并没有与他圆房,怎幺会被上有血印呢?
  看见主子盯着被上得血渍,巧儿贴心的微笑,“小姐昨夜必是累坏了。守儿,将早膳端上,小姐吃点东西,身体会舒坦些。”
  不,她很清楚昨夜并没有发生什幺事……不过这也让她放下了心。如果没这沾血的被子,她难道要到处说明新婚之夜不圆房的原因吗?将军或许能谅解,但外人就未必了。尤其将军府管事下人众多,一旦这事传出去,她自己也不好做人。
  是他刻意做的吧!
  柳汝雅心中浮起暖暖的感觉。
  “小姐——不,现在应该叫夫人了。夫人,用完早膳后,府内的总管进伯夫妇等着求见。”
  “知道了。将军呢!”
  柳汝雅用巾子拭干脸上的水珠。
  “这咱们就不知道了。”
  守儿回答。
  柳汝雅闷闷得用着早膳,嫁人后的第一个清晨,是满肚子的疑问与不安。
  用完早膳,柳汝雅穿戴整齐,在正厅见着了将军府的总管进伯夫妇。
  这是一对和气的夫妇。
  “夫人,这府内大大小小的事,您都可以吩咐我与老婆子。要是夫人觉得府内需添购什幺,尽管开口,不用客气。”
  头发全白的总管进伯热络的说着。
  “是的,夫人,有什幺需要或吩咐,尽管交待咱们。”
  胖嘟嘟的进大婶也笑着说。
  “谢谢进伯、大婶。汝雅初进府内,要学的事还多着,愿望进伯、大婶多多教导。”
  “哪儿的话!夫人就将这儿当作自己的家,今后夫人就是将军府的当家主母了,有什幺吩咐,老奴自然尽力达成。”
  进伯拱手作揖。
  “汝雅在此先谢过两位。”
  柳汝雅浅浅一笑。还好将军府的总管还和气,没有刁仆习性。
  “进伯,将军人呢?”
  “夫人,将军今个儿一大早便赶往临山卫。听说海上倭寇又蠢蠢欲动,将军忙着亲上前线去压制呢。”
  原来他到前线打仗去了……柳汝雅心中有一股淡淡的失望。
  “他……将军什幺时候回来?”
  “禀夫人,这不一定,有时几天,有时几个月,长一点儿的还有一年才回来一次的。”
  这幺说,不确定什幺时候可以见到他了。她本想好好与他谈谈,增加彼此得了解,现在都不行了。
  看到夫人眼底的失望,进大婶立刻热心的说:“夫人还没逛过府内吧!今儿个由我带领,好好介绍府内给夫人知晓,您说好不好?”
  “那就有劳进大婶了。”
  柳汝雅浅浅的笑了。
  Θ禁止转载Θ
  ※※浪漫会馆独家制作※※Θ禁止转载Θ将军府挺大的,逸景园是主屋所在,其它还有一些轩、阁、亭、居等,柳汝雅看得眼花撩乱。柳家是书香门第,虽享有清誉,但财富算是中等,宅邸并不豪华,摆设典雅淳朴,有读书人的风格。
  相较之下,将军府就比较华丽,地大屋大,每个楼阁都经过精心规划,雕梁画栋,气派非凡。这些楼阁都打理的洁净宜人,周围的庭园也经过一番巧思架构,其中又以昨夜她睡卧的主屋逸景园最宽阔精致。
  园中有假山流水,还有个人工湖泊,住在里头的人随时可以到湖滨的树荫下戏水观鱼,也可以到花木交辉的花径上低迥流连。园中种满各式各样的花草,林深树密,郁郁葱葱,生机盎然,其中的轩堂楼阁、亭台馆榭,高高下下,或藏或露,显示出将军府的气势。
  住在这里,应该会很幸福吧!
  但柳汝雅一问之下,才知道寒向阳大多时候皆在外征战,寒太夫人还在世时还热闹些,太夫人一走,府内便冷冷清清的,直到这几天办喜事,府内才热闹些。
  “现在夫人也嫁进府了,希望夫人早生贵子,让府内人丁旺些,也活泼热闹些。”
  进大婶热心的道。
  柳汝雅听了只是微笑,并不答话。她哪能告诉旁人她与将军尚未圆房,根本不可能有子嗣。
  寒向阳不在,府内一切事务也有总管进伯打理,柳汝雅在府内其实是闲适的。她日常生活便是读书写字,要是累了,就在逸景园大树下的长石椅歇着,往往就这幺睡着了,醒来发觉脸上多了好几片花瓣,是风吹过来的。
  她喜欢这里,静谧平和、闲适宜人,只是寒向阳不知何时才会回来……随着时间的流逝,她居然已经快想不起他的长相,只记得他身上的酒香。
  进过半年,她已经习惯府内的生活作息,也很称职的做一位将军夫人,但她还不了解她的夫婿寒向阳是怎样的一个人。听进大婶说他长年征战,外表看起来严肃些,但他心地极好,事母至孝。
  而她对他得了解也仅止于此。
  半年里,听说浙江沿海的倭寇势力本来就极大,现在已被压制下来,都是镇海大将军的功劳,寒向阳彻底的摧毁了倭寇在浙江建造的船只——倭寇表面上虽是日本浪人作乱,但有绝大部分都是中国沿海居民假扮的,所以倭寇船在浙江建造一点都不稀奇怪。对于寒向阳的功绩,朝廷极为高兴,皇帝的赏赐一件接着一件送进将军府,柳汝雅忙着迎接,可是正主儿却还没回府,他真的忙极了。
  傍晚柳汝雅坐在树下,沁凉的微风吹来,轻抚芙颊。她浅笑了一下,怎幺自己变得像深宫怨妇般,一心指望夫婿归呢?还是看看今日吕公子又送过来什幺联子,也好让自己动动脑,有点事做。
  虽然柳汝雅最后嫁进将军府,但吕绍庭对她的文采非常欣赏,两人还是常常书信往来。他知道她喜欢对对子,也就常出一些上联,请她对下联,也有是他想不出下联,求教于她的。吕绍庭对嫁做人妇的她没有私情,有的只是欣赏。
  但看在旁人眼里,未必如此。柳汝雅当然知道要避嫌,所以这半年里她没有踏出将军府半步,连到庙里参佛都不去了。
  反正将军府够大,她整日流连湖滨,行走在参天古木道,冥想静心,读书观天,而且还有吕绍庭这位益友,不时送些文章对子过来解闷,她很知足了。
  柳汝雅拍拍身上的尘土,站起身来往屋里走去,推开房门,想看看吕绍庭今日又送些什幺对子过来,却看见一个壮硕的身躯站在书桌前,手上拿着吕府的书笺,严肃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。
  她就着夕阳的余晖审视着眼前的男子。他看起来好象——寒向阳?!“啊!夫君,你回来了。”
  柳汝雅心底是高兴的,眼底也皆是笑意。
  可那寒向阳眼底却一点笑意也没有,甚至有点肃杀冰冷!
  看到寒向阳这样的眼神,柳汝雅一张笑脸僵在那儿,细声的叫道:“夫君……”
  他看起来好象很不高兴。
  “这是什幺?”
  寒向阳冷声道,扬起手中的信笺。那是吕绍庭的来信。
  不只他手上,地上还纷乱的散落着半年来吕绍庭的来信。
  糟糕!他一定是误会了。
  “夫君,那是吕公子的来信。有时他遇到书上有疑惑或看到一些有趣儿的事,会来信告诉我。我与他只是学问上的切磋罢了,夫君不用多心。”
  柳汝雅急着解释。
  “我有说我多心了吗?”
  他声调依然冷冷的。
  “夫君没说,是汝雅多心了。”
  她半掩着清眸,低下头去。
  一时之间,房内充满着令人窒息的空气。虽然寒向阳没说什幺,但他那双眸子迸射出的杀人目光足以让人退却。他是常年征战的将军,目光之凌厉骇人可想而知,尤其对象又是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,柳汝雅自然被那目光紧紧的勒住,大气都不敢喘一声。
  过了似乎一盏茶之久,房内的紧张感才因婢女来叫用膳而略略消散。
  用膳时寒向阳没有讲话,只将饭菜一口口的扒进口中。一旁的仆人惊觉到将军似乎心情不好,机灵的闭上嘴巴,柳汝雅在一旁默默的吃着饭——好不容易盼得他回来,却是这般情景……
  “酒!”
  他粗声粗气的喊道。
  身边的仆人立刻趋前斟了满满的一柸酒,寒向阳一仰而尽。
  “再来!”
  仆人不断的斟酒,他不断的喝着……情况太反常了,连总管进伯都在旁边露出担忧的眼神。
  柳汝雅看得出总管的担忧,而寒向阳也的确喝得太多了,她用细细的声音说道:“夫君,身体要紧。今天刚回来也累了,先到园内歇息一下,稍晚再沐浴更衣可好?”
  寒向阳睨了她一眼,蛮横低吼,“我的事轮不到你说话!下去!”
  在他眼里,只有女人听他的,没有他听女人的!
  他大力压制浙江沿海倭寇炽张的气焰,使沿海局势稳定下来,好不容易抽空回到府里,急着想看看她,怕她深闺寂寞,怕冷落了她,哪知道她居然不在房里,瞥眼一看,桌上还有男人给他的书信,是那吕绍庭,当年订下她的男人!
  他愤怒的将书柜里的信函全掀了出来,看那日期,已近半年,也就是从他离开后,两人一直维持着书信往来!
  她把他当成什幺了?
  已嫁做人妇,居然还敢与“前未婚夫”维持着书信往来,难不成她仍未忘情于他?
  该死的!
  他堂堂一个镇海将军,妻子居然有二心?!他无法忍受这种事!
  寒向阳酒越喝越多,无视一旁的柳汝雅,粗声恶质的喝斥她退下。柳汝雅默默的站起来,眼角噙着泪,轻咬着唇瓣,静静的退了下去。
  “将军,夫人是担心您,怎幺一回来就人家粗声粗气的?”
  一旁的进大婶看不过去,帮柳汝雅讲话。她是府里十几年的老仆人了,才敢这样对寒向阳进言。
  “是啊!将军,夫人这半年都不曾出过府,就等着将军回来,怎幺今日一回来就这样对夫人恶声相向呢?是不是海上倭寇的事烦心?”
  进伯也在一旁帮腔。
  “半年来她都没踏出府里一步?”
  寒向阳的酒似乎清醒了一些。
  “是啊,就连我邀请夫人一块儿到寺里参佛,夫人都不去呢。没见过这幺静的人了。”
  进大婶见寒向阳停止喝酒,连忙再说些夫人的事给他听。
  寒向阳不讲话,烦闷的看了桌上斟满的酒一眼,大手一挥,将一桌的饭菜全扫了下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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